《戀戰沖繩》原來不是又戀又戰(愛情加動作),而是「戀戰」,即情場如戰場的意思。陳嘉上這回最教人意外的,是放棄了他近年作品必備的動作、特技、警匪等類型元素,以龐大卡士兼全片出外景遠赴沖繩的國際化A 級片格局,來拍攝一部文藝言情輕喜劇。
片頭一段張國榮竊取警方重要証物,接一場日本黑社會頭子(加藤雅也)情婦夾帶私逃,本是可向緊張刺激方向發展的常見類型橋段。梁家輝這休假差人與女友黎姿加失戀的車沅沅一線,卻是擺明車馬的風趣愛情喜劇格局。片頭字幕過後不久,張國榮與加藤野外交易一場,對白笑料泉湧,有妙趣而無殺機,便確立了全片只是借用劇中人警匪身份「過橋」的性質。像一大班蠱惑仔跟出跟入,卻從未開過一槍,最粗魯的動作只是爭雨。
梁家輝的三段畫外音旁白,更是遙接陳嘉上和陳慶嘉當年的成名作《小男人週記》(尤其是以海隧通車及上教堂來妙喻男女關係的第一段);張國榮與梁家輝亦與二人有合作的前科,那就是1994 年的《錦繡前程》——同年的《飛虎雄心》令人印象太深刻了,其實陳嘉上是以喜劇而非動作起家的。
但《戀戰沖繩》最大的不同,是加入了王菲的卡士。若說梁家輝與黎姿的同居關係危機是世俗的和易惹共鳴,王菲瀟灑自若地周旋於三俊男之間,猶如女神般令他們神魂顛倒,便是不折不扣的愛情童話的境界。全因為她,梁家輝與多年女友分手,加藤與黎姿決定結婚「賭一鋪」,張國榮也甘願連錢都不要。到最後眾人皆各有所屬(谷德昭遇上了崇拜殺手的樋口明日嘉,梁家輝赫然發覺車沅沅也看起他熟讀的李敖來),那愛情大兜亂的喜劇格局亦十分古典。
也只有重登銀幕的王菲,以她率性自然、不演而演的cool 味,Jenny 這女神角色才有起碼的說服力。但如此一來,其前作《重慶森林》的影子也便揮之不去。像她與張國榮初次邂逅時,投幣電唱機播出《The Great Pretender》,尾聲中她翩然而至再播此歌,便將《重慶森林》的多個場面活學活用。更有趣的是調轉成張國榮潛入王菲住所察看其私人物件,卻因一抽屜的胸圍而忽視了下面的巨款。《戀戰沖繩》的劇本,幽默感隨處可見。
當然,編導的野心並不止此。像佐藤與黎姿、車沅沅情場失意同病相憐,通宵大醉一場,便不無感情緣份的感慨;黎姿淡然接受男友提出分手,狂歡後默然下淚的場面亦不落俗套。問題是沖繩的背景太虛,王菲的角色太飄,都不是慣於經營實感的陳嘉上一貫的風格。影片最成功的部份,仍數梁家輝一角與張國榮、谷德昭的互動,充滿小市民插科打諢的港式喜劇色彩。
